【她的肚子像小山，沐浴在光裡】
【文圖/虫】
二、
7/8凌晨2點，吟芳落紅了，此後陣痛持續在6-10分鐘之間一次，
當天早上8點收到吟芳通知你快報到的簡訊，那正是我工作最忙的時段，
沒日沒夜奔走採訪讓自己也失了準頭，記得我打了電話向工作室告假。
那天晚上，小豆芽陪產團隊隊長甲泥率先決定抵達你壽豐的家，
重點是，樹懶馬麻書琴也跟著，跟著一起報到，
夜裡陪著吟芳，我不知道她們睡了多久。
那天你並沒有出生，
我是在7/9中午抵達壽豐的，努力壓抑工作進度的追趕，
想專心陪產以致於不帶筆電，以為應該就是今天了的。
上樓到吟芳的房間，她躺在床上，
甲泥陪著，似乎是很累了，這些人昨晚都沒睡多少。
蹲在吟芳的肚子前，午後陽光穿過窗簾，她的肚子像小山，沐浴在光裡。
恆長的疼痛讓她沒什麼精神，國評還在樓下廚房張羅著，
小喂(吟芳妹)也在樓下守候，她和饅頭都在餐桌上用電腦。
那時我還不知道，漫長的五分鐘幾乎是立時就開始了的。
一天一夜沒睡，國評張羅著大小瑣事，一邊忙著招呼大家，
還要兼顧餵食家裡的三貓一狗一兔，並不時地被電話打斷──
那是自己家‧住海邊的訂房專線。
手機一直響，孩子還是要生啊。
書琴接下了訂房手機，堅持不回去，
小豆芽在下午三點多被阿正送過來了，
沒什麼大不了的，豆芽芽，我們就一起陪產喔~~~
我說：小嘻嘻在偵查地形呀，他還沒下定決心。
而我們已決定奮戰到底。
令人憂心的是，吟芳精神不濟並且情緒焦躁，她累了，不想動。
(誰能5分鐘痛一次一夜未眠還常保活力的？)
連哄帶騙加鼓勵，國評的花招很多，貓狗都變成道具，
他不時在孕婦面前演戲搞笑，但愈來愈沒有效果。
好不容易哄出門散步，吟芳卻沒有笑容……
痛了、累了、想睡覺了、可以不要走路嗎？
意志力潰散之時，身邊的人就拼命加油打氣。
[甲泥說，不要排拒陣痛，散完步就跟陣痛在一起]
[放輕鬆放輕鬆~~~]
夜晚異常的漫長，吟芳已經累到可以在陣痛周間立刻睡著，
即使只有短短五分鐘。
我們有些無力，只能抓著她的手習慣性地發出「啊──」聲，
不知道是不是媽媽把專注力放在睡眠的渴望上，
陣痛周間變長了，轉為7-8分鐘一次，看著紀錄偷偷心急。
那是一種非常慢的折騰，你看著大腹便便的她是那麼渴望休息，
因疼痛而醒，痛完了就昏沉，
太用力引導或期待不是最好的方法，甲泥說：想睡就睡吧！
多希望讓她就這麼睡去，可是她的臉一糾結，你就知道陣痛又打斷了她……
好，換個姿勢後上樓泡澡，國評扶著吟芳進浴室，
那是一張耐心無盡的臉，手疊合著手，
你只是看著他們進浴室的側影，感到背後無邊的情感支持。
就會明白「愛」到底是什麼東西。
助產師明秀姐來了，吟芳泡完澡後精神好了些，國評把握機會讓吟芳多動一動。
我們明白這是長期抗戰，那一邊工作一邊陪產如何？
人手足夠，可以輪流陪著撐過去。
(那吟芳呢？沒有人可以替代產婦)
廚房餐桌在深夜成為工作室，書琴用吟芳的電腦整理訂房，
我用國評的電腦趕稿，饅頭、甲泥和國評在產房裡。
我告訴自己，這時如果無法把一篇稿子趕完，
兩天三篇稿子的進度就會拖延，你要怎麼好好陪產？明天會一塌糊塗。
這種心慌提醒我集中專注力，我從未想過自己可以一邊陪產一邊趕稿。
原來事情的彈性有這麼大，就像書琴可以一邊處理訂房一邊帶黃豆芽，
只要努力、只要願意，我們就有辦法繼續陪產下去。
生活有時是這樣，多種責任、壓力和工作並置前行，
多少人在努力、祈禱，
在最希望的事情還沒完成前，沒人說三頭六臂不可能。
夜晚就這麼過去了，劇烈的疼痛也就這麼過去了，
上廁所過去了、換姿勢過去了、喊叫過去了、就像長長延展的呼吸過去一樣。
隨它吧，接受它，我們像海浪一樣載浮載沉，
宮口開了六公分 。
當其他人陪著裸著身體的吟芳走下樓(臨盆的孕婦總是怕熱)，
明秀姐和書琴在翻穴道書。
是了，崑崙穴是加速產程的穴道。
她們按了吟芳的崑崙穴，那是凌晨3點20分。
我們慫恿著在客廳跳舞算了，國評抱著吟芳便開始緩緩走動。
陪產情況會隨產婦和居家環境而有所不同，在這個時刻，
除了國評，沒人能再介入，
其間也牽扯到產婦對誰最信任最了無罣礙，我們能做的就是了解吟芳的需求，
盡其所能安排令產程順暢的活動，聆聽並觀察她的願望。
音樂環繞著客廳，小豆芽躺在客廳地板上睡覺，我們或坐或站，
看國評抱著吟芳在客廳裡慢慢走，饅頭遞了一杯葡萄汁上去，
那是國評為了生產所準備的，不只有葡萄汁而已，
還有蜂蜜水、山粉圓、很厲害的綜合果汁，而電鍋裡還有甜米糕……
多種不同為吟芳所準備的食品，如果可以讓她有多那麼一點點的食慾。
這是第二個深夜，陣痛維持在3-8分鐘之間不等，疼痛有時緊急劇烈，
她沒吃多少東西，虛弱地被國評抱著，
一步一步慢走慢繞，全裸也不在乎。
唯一的光源令客廳昏暗，只要還記得擁抱就會發光，
累了，就趴在枕頭上，大家輪流幫吟芳按摩，但願她別那麼痛。
書琴還在想自然催生的辦法，黃豆芽醒了。
沒有留言:
張貼留言